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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永夜朱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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硬木雕花窗上蒙著綺艷的雲霞紅綃,黃昏暮光透過那紅綃照在景瑤臉上,仍能看出她頓時血色的小臉有多蒼白。

她緊攥著手,用力到纖弱的指節處都格格作響。

獸爐內的寒松琥珀燃出幽幽清香,跪在地上的仙侍卻連大氣也不敢喘,在景瑤天女發出“呵呵呵”的恐怖笑聲以後,他們更是連呼吸都小心翼翼。

景瑤天女後退一步,腳尖點地似是有些站不穩,她的貼身婢女趕來扶她的手,卻被她粗暴地一把推開。

她面帶柔美和善的笑意,波光瀲灩的水眸一瞥,溫聲細語對那婢女問道:“你扶我幹什麽呢?”

“呵呵呵.....”她嬌聲笑道:“你是覺得我站都站不穩了,還是覺得我很可憐呢?”

那婢女心下一涼,趕忙跪下,低眉順眼語調謙卑:“奴婢知錯。”

“錯?”景瑤側目勾唇而笑,她緩慢地彎下腰來,伸手輕輕拽過婢女的頭發,嬌嗔般指摘道:“真是傻話,你有什麽錯呢?“

景瑤將手中長發狠狠往上一提,看那婢女即便疼痛也咬唇不敢發聲,嘴角的笑意竟然更深:“你看,你是多心疼主子的好仆人.....”

她忽然將手中的頭發放開,姿態綽約優雅地走到擺放豐盛晚膳的木桌邊。

景瑤隨手端了兩盤熱氣騰騰的珍饈佳肴,然後回到方才傳話的那位仙侍面前,將手上的東西全部重重砸在那倒黴仙侍的頭上。

這位仙侍的額角都被砸出了血,但他心裏竟然還不是很委屈。

只因那些菜汁濃湯順著他的鼻子流下來的時候,他伸出舌頭舔了舔.....

哦,天啊....

實在太好吃了....

再被砸幾次也心甘情願!

求砸!

這位要吃不要命的仙侍不動聲色地擡頭,雙目中像是有亮晶晶的小星星閃動,眼巴巴地望著景瑤天女。

可惜景瑤天女卻並沒有被這麽閃亮的眼神打動。

她沒有再下毒手,只是雙目空然地看著窗外,庭中遍布清明月輝,落花滿地卻無人細數。

“我要親自去一趟川壁雲洲。”她如是說。

醫術卓絕的女醫官此前曾告誡景瑤,整整一個月都不可以外出,但這非同小可的醫囑,此刻卻是兒戲般的無足輕重。

若是失去淩澤,她的天就塌了。

她回想和他在一起的三百年,日日都是你儂我儂的風花雪月,夜夜皆是纏綿不休的翻雲覆雨。

雲霧繚繞的翠山長亭中,他吹笛她撫琴,曲曲皆是相輔相成的高山流水。她還記得那次在山頂傾城一曲驚鴻舞後,他含笑看她的目光,溫柔寵溺的能滴出水來。

他對她那麽好,那麽好了整整三百年。

若是在一朝之間將他的深厚愛意和繾綣溫情全部抽走,叫她如何能承擔如何能接受?

然而三十六重天的景瑤天女卻當真是不記得,對她極盡嬌慣疼惜的淩澤上神——

本就是她,在一朝之間搶來的。

明月伏眠烏雲畔,夜幕沈沈流霜寒。

川壁雲君的府邸門口,流光溢彩的赤銀珊瑚燈分立大門兩側,三足金烏鳥拉架的飛車停在石階邊,幾位川壁雲洲的仙侍頗為恭謹地侯在一旁,擡手拉開那飛車邊垂下的簾賬。

環佩珠釵碰撞清脆作響,有位玫紫色錦緞長裙的溫婉美人,自那車上步步生蓮般優雅嫻靜地款款而下。

夜風清淺,吹得這尚在養病的嬌柔麗人咳嗽了兩聲,她用刺繡團簇薔薇的絲帕掩著嘴角,看向川壁雲君豪奢府邸的眼神中,帶著寒潭深水般的陰毒和冰冷。

榮澤雲海的婢女和川壁雲洲的仙侍一路緊跟在景瑤天女身後,景瑤身上的傷只好了約摸一半,然走步卻是快到帶起了一陣雲風,蒼白的面色也爬上些許不自然的潮紅。

她越往淩澤上神的華院瓊樓走去,笙歌舞袖尋歡作樂的鶯燕笑聲就越是明朗清楚,她每每往前走一步,心就往下沈一分。

待景瑤天女走到巋然赫立的瓊樓高門之中,看清眼前繁艷淫.靡的景象以後,她的四肢和脊背一並發涼,胸口氣血翻湧險些要跌倒在門邊。

瓊樓之內,琴笛婉轉,箜篌聲脆,紅泥炭爐熔幽香,鸞燈搖曳畫屏生光,梁柱垂幔鴛鴦綾羅帳,身披煙霞紗衣的舞姬唱著淫詞艷曲,巧笑倩兮身姿輕盈,在那廳堂的正中央翩躚起舞,眉目皆是精致點妝。

淩澤上神僅著一身輕薄單衣,左擁右抱衣不蔽體的秀麗仙娥斜躺於美人榻,見到景瑤腳步飄然虛浮地走過來,竟是頗為薄涼地低聲笑出來:“跑來這裏找我?”

琉璃杯盞中溢出濃重的酒氣,他面上帶著她從未見過的笑意。

淩澤一邊同她說話,一邊手還在仙娥的身上不住摸索,他左邊的那位嬌麗仙娥羞紅了粉面,輕推他的手臂嬌嗔道:“上神好壞....”

淩澤上神整張俊臉都靠了過去,低頭鼻尖抵在那仙娥的俏臉上,笑得輕浮且肆意:“恩,我昨晚不是更壞?”

“不過讓你換個姿勢,你偏害羞不願,”他似乎非要逼著這位仙娥回答這個問題,輕佻的笑意更濃,言辭間更是放.蕩露骨至極:“最後還不是從了我?”

那仙娥被淩澤上神逗弄到說不出來話,只怯雨羞雲嬌笑一聲,倒進了淩澤的懷裏。

淩澤上神身後為他捶肩的仙娥好不委屈地嘆聲,半個身子軟軟倚在淩澤背上,醋意甚濃地嬌聲抱怨:“上神總是最喜歡妹妹們,都不管環兒了.....”

景瑤天女緩步慢慢走過來,她開始還能站直,到後來腿腳一軟竟是跪在了地上,玫紫長裙繁疊如色澤冶麗的春生薔薇,蒼白的小臉上褪去了最後一點血色。

她真正想做的是不顧一切地放聲尖叫,是用利器戳死淩澤身邊那些恬不知恥的仙娥,是一把火將整個川壁雲君的府邸燒成片甲不留的灰燼。

但她不能這麽做,她的父親榮澤雲君也納了幾房美妾,她清楚地知道她的母親做了什麽。

在男人面前,大吵大鬧大吼大叫永遠是沒用的,她必須比那些仙娥更溫柔,比她們更嬌媚,比她們更能留住他的心。

她知道一定是因為魔怪的事,所有天界的神仙如今都知道那件事,她讓淩澤丟了面子,所以他即便心裏只有她,卻還要故意氣她。

景瑤跪在地板上側過臉輕聲咳嗽,哭得梨花帶雨還能笑得溫婉良善,用柔化人心的輕緩語調,極為低軟地叫了一聲:“夫君......”

“她還是這麽叫我。”淩澤上神微微挑眉,側身枕在某位仙娥的腿上,舉著手中斟滿佳釀的琉璃酒杯,對著身邊仙娥們說道:“一個被魔怪玩過的殘花敗柳這樣叫我.....”

深藍色瞳眸一片沈靜,面上卻露出惡意的笑:“聽著可真惡心。”

這話,這情景,像道道尖銳的飛針直直紮入景瑤的心,她擡眸望著淩澤,斷線珍珠般的淚水滾落,軟噥的柔聲中帶著含糊的顫音:“你怎麽了,你從來不會對我說一句重話......”

跪坐在美人榻上為淩澤捶腿的那位仙娥聞言,卻是噗嗤一聲笑出來:“姐姐,我們上神寵你,那可是從前....從前你被七八只魔怪玷汙過嗎?”

“就是,”另一位巧言令色的秀麗仙娥接話道:“我們上神獨寵了你三百年,姐姐怎麽還是這般貪心?要是我,讓上神獨寵一晚上就滿足了.....”

景瑤雙目通紅,伏地大口喘息,她終是沒有回話,因為她已經暈厥了過去。

川壁雲洲的淩澤上神正被溫柔含情的美人捶腿,廣煙神殿的珞姻上仙也在正享受這個福氣。

月光清透,宮燈明滅,心情愉悅的珞姻上仙趴在軟羅床墊上,一手支著下巴隨意翻看面前的書,柔粉色的手指甲一篤一篤敲在紙面。

而溫柔含情的修明美人,正是如同陪伴淩澤上神的那些仙娥一樣,半敞著衣衫一心一意為珞姻上仙捶腿捏腰揉肩膀,看起來特別乖巧特別讓人垂涎。

不過修明美人的手法顯然比那些仙娥要好許多,力道也掌握地恰到好處,被伺候得十分舒服的珞姻上仙瞇著雙眼,長長喟嘆一聲滿意地稱讚道:“哎,真爽!”

得了老爺表揚的修明美妾並沒有自滿和驕傲,仍舊勤勤懇懇地一心侍奉著,他這麽勤勤懇懇了一個時辰以後,終是忍不住壓在她身上低聲問道:“腰還酸嗎?”

珞姻上仙清楚地知道回到“不酸”的後果,於是昧著良心撒謊道:“酸。”

她歡實地補充道:“來嘛鐵栓,再捶一捶捏一捏。”

修明神君聞言,卻是低笑一聲道:“珞珞脫光了再來,效果更好。”

珞姻上仙在他的手不安分地游走時,將臉埋進了面前的書裏:“後日就要成親了,你說了不讓我累的.....”

修明在她的耳朵上落下一吻,十分體諒地善解人意道:“明日一整天,都讓珞珞休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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